我在新疆长大:我对新疆的情感,和我对父母的情感一样
□祖米热提·阿里木
很多人儿时都有梦想,很多人长大后
做着与梦想无关的事情,而我是个幸运的人,因为从小时候起我就没想过从事除了教师以外的职业,要知道一直与梦想同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。给我播下这颗梦想种子的人是我的父亲。
我出生在托克逊县博斯坦乡,那个有炎热的空气和干裂的大风的小镇。记忆里,爷爷就是村小学的老师,他高高大大的,是一辈子站在讲台上的人。后来父亲也被迫成了老师。说他被迫是因为完全是爷爷“包办”了父亲的工作。当时父亲要去吐鲁番市电视台工作,但村里师资力量短缺,眷恋着三尺讲台的爷爷就不由分说地让父亲留在了村里当老师,一当就是一辈子。接下来就轮到我出场了。
上小学时老师第一次问了关于长大以后的问题:“长大以后想做什么?”
我回家问父亲:“我是当演员好呢还是当警察好呢?”没想到父亲很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说:“小丫头,天底下没有比照亮别人内心更伟大的事情。”
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何如此坚信父亲说的话,总之从那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想过除了教师以外的职业。当教师本不是家族使命,但因为两个“最可爱的人”,它成为我的梦想。
但我不用留在村里当老师,因为村里不再缺老师。
2004年我到杭州内地新疆高中班读高中,在那里又遇到了一批最可爱的人,他们知识渊博又谦逊有礼,我内心关于教师的形象有了新的目标。2008年填报高考志愿,我填报了热爱的数学专业,朝着当一名数学老师的梦想迈出了第一步。
2012年大学一毕业我就去了石河子市第十中学教内初班的孩子。那真是内高班的缩影呀,来自全疆各地各民族的孩子聚集在一个班。比我更幸运的是他们有机会更早享受高质量的教学资源。
开始当老师,严苛的爷爷、威严的爸爸、和蔼的高中老师、博学的大学教授,这些形象充盈在我心里,我认为我已经准备好了,但当面对这样一批“多元”的学生时,我还是对于如何当好一名教师不知所措。连续三个月失眠,很煎熬,这时我又遇到了那些可爱的人,他们手把手教我,帮助我进入角色。白天,德育处主任李新淑亲自教我怎么当好班主任,晚上我就从同宿舍的前辈同事们那里汲取经验,周末我去找在石河子大学支教的我的大学老师张春。很多时候我和张春老师一吃饭就是两三个小时,她总会给我讲很多发生在她职业生涯里的小故事,让我自己去领会。就是这些小故事让我很快褪去了年轻人性格中的浮躁,增加了对学生和家长的耐心。我总觉得我一直有着双重身份,既是老师又是学生。
在内初班锻炼了两年,2014年我调到了乌鲁木齐市实验中学,工作一年后我选择像爷爷和父亲那样去基层实现我的梦想。
2015年9月,我来喀什地区岳普湖县第一中学支教,现已过半年,感受很复杂。首先是惊喜。原本我想既然是去南疆的一个小县城,那就要做好在生活上吃各种苦头的准备。但是当我下车的时候,不仅看到了一栋栋崭新的教学楼,还看到了孕育在这片土地上的希望。时光在流,世界在变,原本落后的这些地方也早已向前迈步发展了。接下来的感受就是责任感。我乘着好政策的风帆去了内地接受最好的教育,开阔了眼界丰富了思想,而这里的孩子恰恰最需要我把外面的世界带给他们,让他们充满对未来对梦想的憧憬。我带着这份责任感让他们睁开眼睛看世界,带领他们向前迈步。当看着课堂上盯着我看的学生越来越多,当每天交的作业本越来越厚,我心里的幸福感就噼里啪啦地喜悦着自己。
我出生在新疆,我爱新疆高高的山脉,但怎么都无法爱上吐鲁番炎热的夏天和干裂的大风;我爱新疆美味可口的薄皮包子,可怎么都无法爱上烤羊肉散发出的熏眼刺鼻的浓烟味。我出生在此,死了还要埋于此,所以我想,如果我不怎么爱的话,就可以不存感激不负责任并且毫无作为吗?!如果我是爱这里的,那我就更应该用行动为这心爱的土地增添一份力量。
我对新疆的情感,和我对父母的情感一样。我会先做好我能做的一切不让他们操心,然后积蓄力量创造价值照顾他们。我不知道这次支教经历对我未来的影响会有多大,但是它就像我读过的书一样,不知不觉地会产生影响。这段经历教会了我一样东西:作为一个教育者,对待一个学生,哪怕是全世界的人都放弃了他,你都不能放弃!因为当一个学生没有任何梦想可言的时候,教师带给他的希望永远比知识重要。
(祖米热提·阿里木:乌鲁木齐市实验中学教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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